南竿鄉志


  標題:麻纜口憶舊/作者:曹楷智  
  作者:網管    ( 發表時間:2015-04-14    閱讀人次:464 )  

 「麻纜口」位於牛角澳面北靠東的海邊,沿牛角澳住宅區一號附近的蜿蜒小路的下坡,直到海岸平台,這平台的附近「牛角僻(山坡)」,人稱之為「麻纜口」,然而嚴格說來,其確切位置,應該從牛角澳口最低潮的界線算起,往村莊方向叫「泱下」(意指港口灘面),往北去直到廢軍事據點下,怪石垂疊的「磊答」(指岩石積疊)止,另外尚包涵現在停泊船隻的地方統稱之。

 小時候除了放風箏、打彈珠、射橡皮圈、糖果紙……等之外,麻纜口是我的最愛也是最常去的地方。儘管軍方「亮節」工作三令五申,依然擋不住海的誘惑,一次又一次跑去釣魚、游泳、撿貝殼,無懼於駐軍的禁令,路的崎嶇,還有路邊的地雷,經常和阿兵哥玩「強盜捉小偷」的遊戲。游泳是違反戒嚴令及戰地政務時期的單行法,被逮著了可要在沙灘上做體能戰技訓練,有時關禁閉或勞役。

 麻纜口的海邊沒有沙灘,只有少許的鵝卵石,退潮時處處可見黑滑的怪石,還佈滿野蚵的黑刺,被刺到了可以想像被海膽刺到一樣疼痛。游泳最好的時機是潮漲八分,而能游的地方不大,只有長約二百公尺,寬約二十公尺的水域。平台不怎麼平,上面凹凹洞洞的略微傾斜,一絲從山巖流下的泉水集中於一小凹洞中,是唯一解渴的淡水。海水清澈見底,水深約兩米。我們丟銅板或其他物品來潛水比賽,嬉戲追逐用不怎麼熟練的狗爬式、蛙式游泳。盛夏經常紫著嘴唇顫抖著上岸,用全濕而冰冷的身體去貼烈日曬發燙的石頭,一回兒又噗通跳下水了……

 有時候忽聽哨音響起,短而急促「嗶」的哨子聲,「統統給我上來」夾雜著大陸某省濃厚的鄉音,那是很不好講話的士官長。腰裡夾著不知那個倒霉鬼的衣服,哇口塞!還帶著槍來耀武揚威的指揮著一群未滿十來歲的小孩,也結束了我們的天體營,改去港口班上體能操了。在往港口班的路上,機靈的早已有所準備,我們的衣服不會放在大石上,早就很有經驗的藏好了,至多穿件內褲。在哨兵一不留神就溜掉幾個,去追的結果,其他人一轟四散,存一兩個遲點的代我們受訓去了。當時有很多魚,各種類的都有,有石狗公、黑鯛、白毛、臭肚,還有金魚仔,魚多不怕干擾;儘管這邊嘈雜的游水、跳水,那邊還是一隻隻魚上鉤。
記得爸爸說過,他以前常在那平台附近收拾漁具,村裡的叔叔伯伯們,對那兒也不陌生,經常用舢舨從泊船處將「糸孟」「鐮」或「釣」,載運到麻纜口去整理,當時停泊的船隻少則數十艘,多則往往有三百左右,有的是在地的捕魚船,有的是「阿南囝」釣鯊魚的船隊,有的是「行麻纜」到大陸的貨輪、趕鮮船,另外尚有海盜船、日本人及洋人的船……,在無政府狀態下,也自然產生一股生態平衡。

 提到行麻纜,牛角南宛的張貓土先生說:「我替老蛇梅先生做夥計,行麻纜」是神仙、老虎、狗。在海上提心吊膽,戰戰兢兢,被海賊搶時好比狗一樣淒慘,一上了福州碼頭,猶如神仙老虎般的快活勇猛。在回程時,夥計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東西,只要經濟許可,沒有限量,最糟糕的起碼也買幾捆燒火的木材」。四維村劉治國村長也回憶說:「當時做麻纜的人很多,有財力的東家顧用夥計,往返於福建沿海之間,而林義和的部隊駐紮在西尾(四維)並在該處附近設小型觀測站,監視閩江口海面上來往船艦的動靜虛實,於時機成熟或較有把握時,出海搞它一下」。

 當時的行麻纜人尚有多人健在,希望能聽聽他們的故事,做些田野調查,編成專輯為歷史做見証。

 除了行麻纜之外,還有我們必須記錄的真實故事,如七十四軍來馬始末,居民在戰地政務時期的點點滴滴,生活、環境及心態的調適。
馬祖黃魚季達三個月之久,漁民齊聚東引,亮島等地,酒酣耳熱之際,他們也有一籮筐的奇譚。鄉紳輩、先賢傳記,七夕進嶼機槍掃射的悲劇,也可探究。

 幼時的記憶和父執輩的口述,是我們下一代的文化資產,無論是那件事,如今敘述都會留下傳奇式的回憶傳承,這些回憶亦將逐漸聚攏在麻纜口的平台上。

(作者為馬祖留西班牙畫家,發表於88年〈連江水〉月刊,馬祖藝文協會創會理事長)


板主管理 -回標題列表- -我要回應文章-